未抬眼,仔仔细细观瞧山川地脉走势图卷,原本其后裱有硬实牛皮的图卷,早已是在长久翻动之下遍布细纹,甚至显得极旧,只不过谁人都不晓得,青面鬼这卷从不离身的图卷,当中究竟瞧出了何等门道。
北路自落于二人手中,历来乃是战则必捷,除却北路兵卒彪勇之外,尚要再添青面鬼数成功劳,也正是凭青面鬼算计到黄覆巢多半无暇他顾,才时屡次三番派遣人手下城冲阵,屡获胜战。因此就连往日无人钳制的罗刹鬼,同样要对青面鬼客气着些。
「切莫忘却一件事,你我二人既是领命而来,好处自是要得,正帐王庭虽算不得什么金贵人家,到底如今是盘踞半境大元,好处倒是少不得,可最是至关紧要处,在于将这滩渌州壁垒的水搅混,浑水摸鱼,方才算是未曾负了那位的嘱托,既是天青阁看得起你我二人,需同少阁主有个交代才好。」
罗刹鬼哼哼两声,但还是将双腿自行从桌案处放下,「奈何这书生忽然之间却是转了性情,竟是当真弃北路而不顾,倘如是此时引兵马下关,前后夹击,没准还真是让正帐王庭捡了便宜,这么个用兵如神,嘿。」
「引兵出关一事,本来就乏善可陈,无外乎是替你我二人,在王庭处讨些脸
面,使其不得不将目光引向北路,温帅乃是携了一整座洙桑道,内外亲疏自不必说,你我二人家底薄,好在是有天青阁施以援手,才能稳稳当当坐到此位去,怕是现如今王庭里许多人,都是相当看好温瑜,而非你我,因此频频冒进出关,实是无奈之举罢了,全然算不上高招。」青面鬼终是合上眼前图卷,在罗刹鬼面皮上扫了一眼,相当淡然道,「世人口中传烂的一句,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先要做良弓,做好狗,方才算数,只不过事到如今,还差这么最后一步棋,还要看这位黄覆巢究竟是不是位聪明人。」
距离帅帐数里外,北路壁垒城头。
在城上居高临下观望的兵卒,往往是要一日之间凭极长久的时辰盯看东面胥孟府军阵,常常要被高处冷风冻得周身瑟瑟发抖,近乎通体无一丝一毫的暖意,才可回营帐其中暂歇,坏处便是双手面皮要被这朔风刀切得千疮百孔千沟万壑,好处倒也是同样摆在台面上,便是无需同其余王庭兵马外出冲阵,并无什么性命之忧。而往往这等闲差事,且轮不到寻常兵卒来做,需得是同边关守将沾染些干系,或是奉上些家财,或是沾亲带故,其余往来之人则是当真无这般福分,仅能做那等寻常士卒,无论是修葺城头还是外出冲阵的营生,皆需抛却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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