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垂下眼睑,眼里只盯着自个儿脚下那块光亮得像镜子一样青砖,见到周平宁时,她心情就像被拾掇妥当放进盒子一样安静。可当陈婼出现她眼前,她还是会从心底里漫起深深酸涩与仇恨。
可见,恨比爱要来得持久。
敲锣打鼓声音离得越来越近,好像又有好戏要开锣了。
闵寄柔见行昭心神不宁,笑着弯腰牵起行昭,拉着又往外走,细声细气地说着话儿:“应邑长公主算起来也怀了四五个月份了吧?我娘说喜袍做得宽大点儿,补子放宽点儿,再把花样儿都绣胸前和臂上,就不能让人瞧出来了。”轻轻一顿,娴静温柔小娘子难得地语气里带了些讥讽和嘲笑:“睁着眼睛说瞎话,宫外头人大抵心里都有了谱,只是心知肚明罢了,急急吼吼地定下亲事,再急急吼吼把三个小娘子都娶进皇家,以为这样就能够安安稳稳地翻篇儿了吗?宫外头就不会议论了吗?”
没明说,可行昭知道这是怨怼皇家将石家亭姐儿一并赐给二皇子旨意。
行昭努力把堵嗓子眼不舒服压下去,仰着小脸安抚着闵寄柔:“皇后娘娘也说亏欠了你们,皇上下旨意,凤仪殿也是向公公都出了宫去宣旨后才晓得大概二皇子倒是极看重姐姐,上回你们前脚去听戏,他后脚就跟到凤仪殿来问你穿了什么颜色衣裳”
闵寄柔头一次听见这番说辞,面色红了又红,一张脸紧紧绷住,好像嘴都张不开。
行昭笑着拉过闵寄柔往前走,事情都变好,外厅里那对穿着红衣红裳狼狈不也被生拉硬拽地凑了一起,两看生厌吗?
铺了块儿大红双囍红布,上头奉着一卷九爪祥云纹明黄色赐婚圣旨,还摆着冯家几个牌位黑漆木桌前,这对人站定,尚了公主其实跟入赘之婿没什么分别,住公主府里头,用是公主奴仆,还得看公主脸色,自家亲眷爹妈见着儿媳妇儿也得行叩拜大礼。
应邑心甘情愿地想跟着贺琰临安侯府里过小媳妇儿日子,冯安东可没有这样运气。
皇帝只赏了东西没过来,顾太后也没来,只一个方皇后过来了,长嫂如母,便安安稳稳地坐了上首,冯安东老娘老爹战战兢兢地,不敢受应邑礼数,不敢和皇后并排坐着。
方皇后看不见应邑脸色,却仍是心头大,若今儿她自己不想来,谁逼她也没用。
她就是要来亲眼看看,应邑是怎么怀着她心爱孩子嫁到别人家去!她要来看看冯安东忍不忍得了唯一儿子是姓贺!她要来看看,应邑盼星星盼月亮,盼着要嫁男人,如今确实是穿着大红衣裳出了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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