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瓦厢决口的闷雷碾向山东省境时,曾国荃正蜷在寿张县张秋镇闸官厅的虎皮交椅上打盹。案头那本曾国藩送的《资治通鉴》突然哗啦啦翻卷起来,书页间夹的湘军诸将通过他给曾国藩的“劝进书”雪片般飞散。他猛睁眼,望见厅外八里庙的鎏金宝顶正在一片风雨中扭曲——那不是扭曲,是地皮在打摆子!
“地龙翻身!“幕僚刚喊出半句,就被腥风噎住了喉咙。闸口石狮子的铜铃铛发了疯似的乱撞,运河中的水位疯狂上涨。曾国荃大步走到了窗前,但见西方的天际腾起遮天蔽日的黄雾,雾里隐约传来无数生民的嚎哭呐喊——大清完了!
“不是地动.“他转回身收起那本夹了不少“劝进书”的《资治通鉴》,又望了那个陪他喝了一晚上花酒,还自称学生的两榜进士出身的河道同知,大笑道:“是黄龙真的来了,黄河崩,大清亡啊!”
“快撤闸!放千斤闸!“瘫坐在椅子里的河道同知王梦山猛地推开昨夜陪酒的一个清倌人,疯了一样大呼:“黄龙过境,快撤闸!放千斤闸!”
守在门外的闸兵们却像中了定身咒,过了半晌才猛地反应过来。
轰——!
千斤闸的榆木闸板应声而落。曾国荃已经拽着王同知的辫子往马道奔去,一排运粮的漕船,就停泊运河河道上,每一艘船上都堆满了从山东各地强征来的麦子,身后传来了滚雷般的水声,整个大地都在颤抖。运河两边,挤满了瑟瑟发抖的百姓,都是听说“黄河将崩,大清要完,寿张要被水淹”的消息,涌到张秋镇避水的。
曾国荃拉着王梦山大步走上一条特别巨大的漕船,立在高高的船舱顶部,手里拿着一只铜皮喇叭,大声用山东口音呼喊道:“俺是曾国荃,曾子之后,奉家兄曾制军之命来救民于水火,以后你们跟着我家,我曾家带你们乞活.”
百姓们顿时扑倒一片,“曾大人仁德”的呼喊声,竟然盖过了洪水的轰鸣。
开封府封仪厅的城墙内,此刻正跪着乌泱泱一片的百姓。“天父皇上帝保佑”的旗帜,就在封仪厅的北门城楼上迎着风雨高高飘扬,一个红巾黄衣,披着猩红斗篷,高大挺拔的女子,正是捻军领袖沃天侯张乐行之妻,东殿女营二总管杜金蝉。她此刻背对着百姓,目光凝视着封仪厅城外的一片汪洋。
“二总管,黄龙退了没?”一个声音大喊道。
“没有!”杜金蝉转过身,望着城墙下面被她的捻军弟兄们用“六月十九,黄龙过境”的预言煽动起来冲进封仪厅城内避水的百姓,大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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