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因为本宫如今不恨你。”
“也就是说,曾经恨我?”
陈易问着,可其实他知道答案。
安家本宗为西晋陈氏所灭,安后要让他成为一把刀,要让世上所有人以为他就是西晋陈氏之人,因此她也曾将他当作西晋陈氏之人来憎恨。
安后侧过了脸,目光落向别处,缓缓道:
“本宫三十有几,膝下从来无子,唯有易儿你,你叫本宫如何再恨?涂山氏也不恨你,不是么?”
她有意无意间,处处要和涂山氏相像……陈易沉吟了好一会后道:
“我知道恨一个人的感觉,
那种感觉很强烈,
那种感觉…你做尽一切事都弥补不了。”
恨就是这样,陈易从前恨殷听雪的时候,便想着一寸寸地揉碎她的心,一点点地折辱她,让她尊严尽碎,让她永远当个没地位的妾室,刀剑不过是了却恩仇最轻松的武器。
他能理解那种感觉,更明白那种感觉有多深。
“本宫从来没有真正恨过你。”
安后兀然说道。
陈易惊讶地看她,哪怕他知道答案。
她曾经恨他,这固然不错。
只是后来,涂山地宫,无论是陈易祀天坛上的自我牺牲,还是残留下来的母子亲情,动摇了这女人的内心,在她的眼里,陈易逐渐从西晋陈氏里剥离了出来,她甚至要给他赐姓安。
从头到尾,陈易的身份从来都没变过,变的只是安后的目光。
“我知你以为,我为你做这么多,不过是为了收心。”
安后这一次不再用“本宫”自称,而是用“我”,
“只是本…我不恨你,不再恨你,又何必刻意收心?
我只恨西晋陈氏。”
“如此之深?”陈易问。
“何其之深。我念佛这么多年,都未曾化解,佛经说过去的都已过去,这固然不错,可是…”安后摇头失笑,轻抚佛经,“可是过去的虽已过去,但恨留了下来。”
陈易不知仇恨占据了这女人内心的多少,但他能理解那种仇恨到底有多深。
他也恨过别人,恨过殷听雪,也恨过殷惟郢,也曾有过诸多恶念,便是殷听雪百依百顺,也多有逼迫,而且假借正当名义,至于殷惟郢,就更是如此,打断她的长生桥,采补她的道行,看似是因她不安分,可说到头来,又何尝不是一种报复凌虐?只是如今他不再恨了,以后也不再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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