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僧众久未接触俗世,恐被外人看出破绽。如果那位后生到时我尚未归来,和他聊一聊,打听一下他的来意,就算帮忙了。”住持微微笑了笑,没等小宋回答,便走出了偏殿。步伐似缓实急,袈裟在身后随风飘起,袈裟上的八宝吉祥图纹由金线织就,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真是世外高僧啊。”宋晖舟望着住持离开的背影,心生感慨。想着这两天的一系列境遇,不觉袭来一阵睡意,跌撞着倒在床上,昏昏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不知过了多久,他梦到一位晕倒在沙漠的中年僧人,转变了模样,成了教他打拳的慈祥爷爷,然后是治学严谨的竺教授以及隐然飘逸的高僧,各种身份的变换,也串联出了非同寻常的人生经历。
再度醒来,已是第三天。
小宋坐起身来、戴上眼镜向外望去,透过窗棱也能看出天色极为阴沉,恐是要下大雨。供台上不知何时被放了一个舟形木盒,卡扣处有“极乐”二字。小宋好奇之余,打开了木盒,内有一张字条:
小宋一下就认出,这是竺教授的笔迹,点点泪水滴到了纸条上。他默默将纸条放回去、合上了木盒,别说等到第七天、第十天,就算等上半个月,也要等到那个鸠姓后生,完成对住持的承诺。
小宋发现,寺内僧众们或许是语言不通,彼此之间很少交流,但和住持一样,样貌上有种超乎实际年龄的神采,想到他们都是跨越了几千几百年的得道高僧,心中唯有敬畏。抵达当日前来远迎的为首两位高僧出身中原,沟通起来还算顺畅,二人会轮流过来询问生活起居情况与需要。小宋几次想帮忙打扫寺院,均被婉言谢绝了,却将他带到了寺内的“藏经阁”——般若界。显然,住持临走前已经妥善安排过了。
要论西域文献收藏,小宋自认所在的大学已数一数二,但走进古今寺的般若界方知何为人间宝藏,无数从各国各时期保存至今的珍本、善本,都是校内古籍馆根本比不了的。记述语言也千奇百怪,除了他已熟练掌握的古文、梵文,能识别但无法阅读的还有龟兹文、莎车文、西夏文等各种不同文字。单从梵文文献的涉及面来看,也同样不容小觑,不仅有佛家典籍,还有彼时社会、经济、文化等方方面面的记录,这个般若界简直是从天竺到西域的活历史。最令小宋称奇的是,从外面看这只是一间不显眼的偏殿,还没有自己住的偏殿宽敞,谁知七拐八拐的,越走越深、越走越亮,若按步数丈量,恐怕已经走出好几百米了,想起住持说过寺庙实为宿符所建,那也就不足为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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