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缙是个很好的说客,他不喜欢长篇大论地讲利益,更不喜欢用大魏使臣的身份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他只用一句轻飘飘的言语,就让眼前这个女人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那个上了年纪当了和尚的枕边人,不是一个可以完全依赖的对象,而是敌人。
如果自己的性命和儿子的前程都只系于他的一念之间,原有的信任就会出现裂痕,没有人会把自己的一切都赌在另一个人身上,哪怕那个人曾经与自己温存过许多个夜晚,哪怕他曾经说过会让自己和他的儿子成为下一任天皇。
权力和政治的残酷就这么血淋淋地展现在女人面前,她终于意识到,这不是一场买卖,她也不是个生意人,这是一场不能输的斗争,赢家通吃,而输的人会失去一切包括生命,之前那种安心待在佛寺等着源义满将权力递过来的行为,愚蠢到了极点。
只要源义满还有一丝改变心意的可能,只要那个不是自己生出来的大殿下还活着一天,这场权力斗争就不可能万无一失。
落雪的天空光线有些黯淡,映在女人那张妩媚的脸上,显出一丝幽窒的气息,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紧紧地抓住自己儿子的手,太过用力以至于明明已经长大却像个小孩子的源本义都抬头看着她:
“娘,疼。”
女人心里突然有些悲哀,她心想这点疼算什么呢?她们母子生活在佛寺里,除了源义满的喜爱之外别无他物,那些现在看准风向站在她们的公卿贵族,在某一天也有可能因为源义满的心意转变而彻底改变旗帜,而最可怕的是,倭国和魏国如今的矛盾让那位大殿下重新站上了政治舞台,据说源义满已经起了心思让他独领一军,要是他再令下军功...
到时候儿子要是被刀斧加身,那才是真的疼啊。
她沉默了很久,徐缙也没有急,他欣赏着京都冬日的雪景,总觉得这里的冬天太过阴暗和潮湿,一点都没有江南的明媚,这些建筑,这些花树,都透着股一板一眼死气沉沉的味道。
这样的风物,这样的民族...
“我明白阁下的意思了,”女人手扶腰际,重重地一顿首,“我和义儿愿意成为大魏的朋友。”
徐缙回头,目光平静:“在我看来,‘朋友’这两个字远不如‘政治盟友’可靠,因为朋友可能会因为很多东西而反目,而看起来并不亲近的政治盟友却会因为共同的利益而一起努力,魏国想要与倭止战,而夫人和小殿下则想要握住自己的未来,在这一点上,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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