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谢小花失眠到天亮。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世道是这样,但他明白一个走不了路,连大小便都得别人帮忙的女人,可怜。
从那后,他往前院跑得更勤快了,学琴也更认真,夜里睡在床上,手指就在肚皮上弹。
刘桢对他也多了几分耐心,偶尔也会让小丫鬟替他缝一缝衣裳,送一两块小心点。
有一回午后,刘桢在轮椅里睡着了,他停下来,看着她的脸,忽然起了个想摸摸她脸的念头;
再过些日子,这念头变了,他想亲亲她的脸;
又过些日子,念头又不一样,他想抱抱她。
她很轻的,那天他抱起她的时候,一点劲都没有费,就跟抱片羽毛一样。
人心里有一事,脸上瞒得住,琴音瞒不住。
刘桢问:“你有什么心事?”
他脸红得跟蒸熟的螃蟹。
刘桢见他不说话,说:“你琴音里有了缠绵,怕是心里有了人。”
他点点头。
刘桢说:“既然有了人,就老实和你家公子说,早些娶回去过日子。”
他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和我家公子说了,他答应,你会答应吗?”
刘桢愣住了,良久后,让他滚。
他滚出去了,一会又滚回来,手里还捏着个荷包。
这些年他做小厮,月银都存起来了,存了十几两银子呢,都在荷包里。
他说:“这是我现在全部的身家,等我家公子中了举人后,每个月的月银还会多一些。”
他说:“我跟了公子好些年,
他是一定能中举人的,将来还会做大官,你先跟着我吃几年苦,后头就能享福了。”
他说:“你腿坏了,但身子没坏,咱们还能再生养的,你负责生,我负责养,不让你费一点事儿。”
他又说:“公子待我好的,我去求他,他一定同意。”
他最后说:“刘桢,我会把你当人的。”
刘桢眼睛赤红的看着他,看了很久,轻轻笑了,又让他滚!
……
不知道别的十六七岁的少年人,身上是不是都有一股子执拗劲,反正谢小花有。
除了执拗,他还有一张比城墙还厚的脸皮。
他学琴五年,缠了她四年,得到的永远是一个:滚!
直到公子春闱进考场的第一日,她把他叫去,要他晚上悄悄到她房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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