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运分司衙门,前院东厢。
墙角整齐码放的一排绣春刀,大通铺上,或躺或坐着十几条高大的军汉,有的在睡觉,有的在赌钱,有的在闲聊看热闹,正是一路追随东厂而来的锦衣卫。
他们的领队千户,盘腿坐在最里面的角落中,跟一个同样穿着锦衣卫服饰的文人低声说着话……虽然这人相貌普通,还把脸用染料抹黑、又加了络腮胡子,但富有诗书气自华,那双深湛睿智的眸子,还是出卖了他的身份。
“先生,”千户小声道:“他们开始用刑了,东厂的手段……那人怕是撑不住。”
“唉……”被称作‘先生’的,正是从燕京来的余寅,在当地锦衣卫的掩护下,他顺利的混进了这支队伍中,替下了一名与其身材相仿的兵丁。听了千户的话,余寅捻须轻叹道:“作孽啊……”
“咱们总不能干看着吧?”千户低声道:“动刑的两个,恰有一个是咱们的人。”陆炳在时,东厂番子皆出自锦衣卫。虽然现在太监占了主动,对门下进行了清洗,然而一则这批厂督能力有限,二则时曰太短,尚有许多余烬存于东厂之中:“全在您一句话的事儿。”
“……”余寅沉吟着,紧紧皱眉道:“再等等,再等等……时机还不是最好。”虽然他是主张杀人灭口的,但对主公的顾虑,也是深以为然……对于一直梦想着消除特务政治、无底限斗争,建立一套君子政治体系的沈默来说,使用他最排斥的黑暗手段,实在是莫大的痛苦。
虽然主公似乎想通了,必须要以黑暗对抗黑暗,以不守规矩惩罚不守规矩,但这种破坏规矩的手段,实在太过黑暗,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出。毕竟后患无穷,甚至得不偿失……这一点,余寅也是深以为然的。尤其是在对手已经破坏规矩,给了己方偌大的把柄之后,他就更是希望,能等到局势转折的那一刻,方一击必胜!
“做大事要沉得住气,”看那千户有些焦躁的样子,余寅冷冷道:“这次如果能竞全功,你们镇抚司,又有数年好曰子过。”顿一顿道:“你们没有暴露身份吧?”
听了这话,那千户双眼爆出精光,压低声音道:“没有!他们直以为咱们是拱卫司的人!”锦衣卫的职能是‘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一个顿号,将其内部分成两大职能部门,一个部门是负责‘巡查缉捕’的南北镇抚司,另一部分是负责执掌侍卫、展列仪仗和随同皇帝出巡的锦衣卫,其中比较著名的为殿前‘大汉将军’,以及为部院阁老、钦差大臣出京时,提供仪仗和护卫的拱卫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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