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三尺留下来接收书籍,送去国子监,沈默自己则揣着那本‘[***]’,先走一步了;跟高拱请假,两个时辰就是两个时辰,迟到一会儿就会被骂得狗血淋头,让人实在难以接受。
第二天,赵贞吉便启程离京了,据说很多徐党的人,还有无党派官员,都去十里长亭相送。有人说,看你这个人怎么样,不能看在位上时,因为别人敬的是乌纱,是官位,而不是你这个人……换成另一人坐上你的位子,也一样会让人捧着、敬着的。
现在赵贞吉下野了,还有这么多人记着他、念着他,不惜得罪权贵也要送他,那才是单纯对他本人的敬意……做官只是一时,做人却要一辈子,赵老夫子虽然官场失意,但人生绝对是成功的。
不过沈默没有去凑那个热闹,昨曰已经去送过赵老夫子,再去就是矫情了。所以他稳稳当当坐在办公房里,想要检查检查自己的教学大纲,但发现很难看得进去,因为只要一静下心来,马上就有一句句的孟子语录浮现出来。
沈默知道这些言论不合时宜,教给学生们会有麻烦的,但‘以民为本’的政治诱惑实在太强了,让他有铤而走险的阵阵冲动。
‘这是怎么了?’沈默使劲拍拍脸,让自己清醒点,自问道:‘赵贞吉给我这本《孟子》,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跟我非亲非故,且还刚刚冰释前嫌,为何对我如此看重?难道真因为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吗?’
显然不是这样的。沈默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己根本不是赵贞吉欣赏的类型,就算要传道授业,他也该找张居正,而不是自己这个‘外欲浑然’的家伙。
“有阴谋啊……”想着想着,沈默竟不小心轻声说出来。
“什么阴谋?”便听高拱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沈默吓了一跳,赶紧强自镇定道:“呵呵,大人,我在想东南的局势,对倭寇的举动有些看不清。”难为他脑子转的这么快,高拱这才没察觉,还顺着沈默的话头道:“唉,说起来都是王本固那个蠢货干的好事儿!”说着哂笑一声道:“堂堂大明,竟要用践踏自己的信用,才能逮住倭酋。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段,不仅治不了倭寇,还让朝廷信义全失,实在是得不偿失。”
沈默笑笑,没有接下去,而是起身拱手道:“大人快请进,您有事儿叫我一声就好,干嘛要亲自过来呢?”
“哦,我是刚从翰林院回来,”高拱笑道:“就顺道拐你这儿来了。”
“看大人高兴的样子,看来是有好事儿。”沈默也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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