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大多仍笼罩于飞雪漫天的渌州其余各地,渌州州牧府所在地,有几日晴天,仍是寒冷得人人瑟缩,恨不得后脑脊背学那外头最擅扎根的老树,活生生种到被褥高枕以内去,暂且无需担忧外头苦寒严冬,痛痛快快睡个天昏。
可自从这两日天晴,正午时分连不少云彩都散去,暖阳渐降,一时使得不少人乐意走出门去,平日里王寻尺最常去的酒馆外头,都搬出两枚长凳,专门是给那等晓得如何贪图冬阳的主顾所留,边饮酒边经日头这么亦晒,正午足足有近两个时辰的慷慨日光,纵然是大元隆冬不退,仍在浑身留有些残存暖意。然而这可就不是谁人都能享的福分,但凡是家中急求银钱的,往往不论秋冬,皆要外出谋生,一日辛勤奔波,得有一日的银钱可挣,也就仅剩下些家境尚可,或已是年老体衰不能操持营生的老翁,有此福分。
继王寻尺急调百姓,自渌州当中迁出过后,酒馆生意倒比不得往日红火,总有人丁萧瑟的滋味,虽是每逢有人说起此事时,酒馆小二都是要替王寻尺说上几句好话,州牧既是如此办事,未必就是出于本心,而是正帐王庭上头授意,何况现如今分明胥孟府兵马压至苍水关一带,已是包不住的明火,人人皆是晓得,一番举动保全许多人性命,不至于在胥孟府铁骑之下丧命,那就是好手段。
绕是嘴上这般
说,小二也需愁苦,这两月的俸钱,怕是比以往都要少许多,更何况王寻尺许久未来,大抵这位州牧的捧场钱,同样也是捞不得,故而长久也坐到酒馆外头长凳处,怔怔发呆,并无多少生意能等上门来。
而就在小二百无聊赖,感慨这等时辰倒还不如夏时,起码能瞧瞧过路姑娘,险些睡去的时辰,却发觉州牧府上那位守门的兵卒,不知何时已然走到近前,依旧是与往日一般,低声吩咐过两三句,说是州牧近来懒于出门,还望送些酒水,不多不少还是三坛。
小二自是眉飞色舞,边同这位满脸无奈的守门兵卒寒暄,边将酒馆其中留有最好的三坛酒水,费力提到兵卒近前,擦擦脑门汗笑道,「也不晓得咱这位州牧大人成天在忙活些甚,往常可是无论神情多疲惫,都要忙里偷闲前来酒馆当中烫一壶酒喝,单瞧饮酒时的架势,就晓得是极熟杯中物,说上个酒道老饕都不为过,估摸着近来是有些要紧事做,因此迟迟不来,照说是位妙人,举止也没多生分,更不像寻常官老爷那般架子十足,许久不来,还怪想的。」
守门兵卒递来足能买下十几坛酒水的银钱,听闻小二这话,摇头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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