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药寮从外看,门面相当狭小,但里头却是宽敞得紧,任轻乾不拘泥礼数,只在其中会客,吩咐下人预备妥当茶汤,同
些许精巧吃食,就同云仲三人盘膝而坐,全然没什么官场腔调,而是相当随性,表面功夫可有可无,恰好不令人觉得招待不周,或是过于死板无变换。
接过挂金丝特地烧为渐变,自下而上由朱红变青的名贵茶盏,云仲饮茶,听闻这位无甚架子的大员自嘲,笑着摇摇头,将这番自嘲又原封不动推了回去,「古时就有说法,直臣能吏同样乃是不世出的名医妙手,不见得人人都能挽楼台将倾,人人皆可缚住沧海横流,可调养一国命脉,去其腐肉医其隐疾的本事,又怎么是寻常郎中能够相比的,大人身居此位尚可时时自谦,难能可贵。」
李福顺不着痕迹瞅过云仲一眼,很想骂几句,身在飞来峰上许久,当然是养刁了耳朵,对于这等两两推来阻去,客套打机锋言辞,不需李福顺去说,就只是听上两句,就犯起瞌睡,浑身都别扭。
这位任轻乾年纪浅时的不少旧事,云仲早先倒是听闻过些许,真真假假难以分辨,顶多是有三成可信处,又因添油加醋误传,怕是能剩下一成都不到,可纵使如此,依人人口中
所传,似乎这位紫昊朝堂堪称中流砥柱的任轻乾,从来便是不晓得心慈手软的人物,早年间下手动辄绝户,染过多少血,杀过多少对头乃至于牵扯株连,历来是不浅。何况手中捏着朝堂罗网的大头,已然算不得什么隐秘事,其根基牢固
扎实不说,只冲着这份闲来无事,参悟医道,怎么都不会令一头猛虎变为狸猫。
朝堂是人间的天,老生常谈。
而在这片天处高居云端的,又如何会是一味知晓豪爽诚恳待人的人物。
富家翁似的任轻乾听闻这话,只是不住摇头浅笑,最后笑声愈响,向云仲望去一眼,好容易才平复下来道,「少侠果真是高看了我任轻乾,岂不知,麦田内除去护秧苗的益虫蛙蜍,可是还有伺机而动,食苗肥己的麻雀,要说任某人乃是那等最擅长调理身子骨的名医妙手,当不起半点,闲暇无事时倒是编排过自己所立身的位置,反而更像是个偷吃照顾两不耽误,即停即走的青皮蛙,但又是肋生双翅,生有两张嘴,一张凭食害虫,一张却是鸟喙尖尖,专门挑秧苗麦穗下嘴。」
如此言语,难说不是诚心。
「我在天公台外,曾眼睁睁瞧见有些兵马铁骑,马蹄裹草,枪矛在手,敢问可否是接过任大人成命,伺机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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