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往往是先行聚众,用罢膳食,而后才等候有无客人相请,而独身用饭食者奇少,更莫说苓霏本就人缘极好,似乎回想起来,大都是同一众姊姊同吃同眠,即使是青轩楼内亦有亲疏,不过人人都言说,搂着苓霏睡上一宿,当真如是润玉在怀,夏凉冬暖,最是能得好眠。
因此夏景奕就这般糊涂地被苓霏劝住,默默坐到一旁,瞧这位姑娘将食盒吃力翻开,眉头时松时紧。
譬如蜜水,是断然不可在青轩楼内遭这些位姑娘见着的,更莫说是夏景奕这方食盒内,大多是油烹火煎且半数之上皆是肉食,虽说是庖厨手艺精巧,未曾嗅见甚荤腥味,却还是令小姑娘眉眼都近乎缩成一团,总要抬头恶狠狠瞪上满脸无辜的夏景奕,好生说教一番。蜜水肉食最是不可沾染,倘如是当真习惯了这等吃喝菜式,必然是要在两三月内身形宽胖,没准连那等轻薄如纱的衣裙都未必穿下,届时那位眉眼清冷的掌柜,自然是要好生动用自身手段,折腾责罚,甚至大雪寒冬其中令人几日不得进粒米。赤足于青轩楼后院内奔走,好令身姿仪态快些消瘦下来。
所以苓霏瞧见眼前蜜水肉食时节,霎时间眉眼就是凄苦下来,兴许是知晓这等物件不得碰,也或许是早先曾吃过这等责罚的苦楚,勉强压下馋虫,转而好生斥责夏景奕。
可怜一度步入修行道天下十人的夏景奕,此番却是被一位只擅歌舞的小姑娘,呛得哑口无言,支支吾吾,最后不得不低头轻声说声对不住姑娘。
可再抬头时,苓霏相当豪爽饮下半盏蜜水,啃上一口足有拳头大小的蹄肘,吃相尤其吓人,口中还要念念叨叨,说大不了就将罪责推到夏景奕身上,反正青轩楼大概也不敢招惹夏景奕,当然也就算不得自己过错,于是便像头馋了多年的幼兽,双手并用,吃得满脸油光,直到夏景奕那张从来都不见多少真心实意浅笑的脸上,缓缓攀起些温和笑意,好像是从冰湖外透入的些许冬阳浅光。
「用剑的,你猜为何要你留下陪我吃喝?」
夏景奕两眼依旧朝苓霏面皮望着,闻言自然是摇头。
「爹爹当初遭人诬陷时,我便是一人抱着枚瓷碗坐到宅邸前,来抄家的那些官差衙役砸了那枚青瓷碗,家中物件能强抢一空的便抢抢一空,不便挪动的便随手砸碎,娘外出阻拦,却是被打翻在地,又惊又怒之下落下了病根,很快就撒手人寰。从这之后,就不再会孤身用饭食,除非是有旁人在一旁瞧着。」
小姑娘眉眼低垂,嘴角还挂有几粒饭,
含糊不清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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