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繁琐的吃食,最得其心思,并不见得所需食材天下难求,可所需技艺手段却是繁琐至极,因此虽人人都晓得其所好无非吃喝二字,不少官员尽心的时节,只好是从民间耗些银钱,取来那等动辄数十步的食谱,交到其手上。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从来都是挂到这位面皮憨厚和蔼,身形略微有些富态的大员嘴上。
「瞅你跌跌撞撞的模样,小心着些,这北境关外冰雪不消,最是容易跌跤,冬日时节筋骨冻得脆爽,真要是摔得实在,两三月不能下地都算轻的,有甚大事不能慢些?」任轻乾眼皮都未抬,就晓得是有人送信,压根不觉得有甚至关紧要,而是相当仔细耐心,嘱咐手下家丁侍女,要好生瞅着这副熊珍,但凡是见其皮肉生出棕黄小泡,就需将炭火压下,将其掩埋到雪内。雪是今日清晨时,由指尖最如葱段似的侍女自树梢头采撷,炭乃是自西境运来,乌黑似墨,甲绝天下,熊珍亦是择选北地足年数的熊罴,昨夜剁去前半截掌足连夜送到府上,足以看出这位大员讲究,并非仅是口头说说。
衙役却仍旧是诚惶诚恐,生怕自己搅扰了任轻乾雅兴,横是连头都未抬,身形放低,同任轻乾行至正堂其中,并不敢落座,而是低声道来,「大人估计还不知,今日清早时节,有人当街
诛杀了那位新讨得闲差事的石匠,听人说是血溅十步,吓坏不少围观百姓。」
任轻乾回想片刻,才晓得此人所说的石匠乃是何来头,不禁摇头笑道,「要是未记错,这位的闲职,可当真是有些太闲,想来到现如今,这位多次求见,都未曾有机会拜谒官衙,如今倒是身死,着实有些好笑。却不晓得究竟是惹恼了谁人,才有这般下场。」
「常年在青泥口打把式卖艺的朱家两兄弟,大人应当是对这两人略有耳闻,听传闻朱家兄长是被那石匠讹住,迫不得已动起手凭花枪扎穿了那石匠,枪头贯穿青石路,似乎是位不得了的练家子,大人您看,此事应如何发落。」
任轻乾半闭双目,端起茶汤来略抿过一口,滚热茶汤,显然在这等冬日最是惹人五脏六腑熨帖。
「长策,你在官衙府上做过这几年衙役,从来都是跟我同出同行,说起此事,倒是有心考较考较你的本事。这石匠听人说,靠山乃是位紫昊皇城里的四品官,想来同我还相熟,不过这人同样是滑头得紧,从来都不同外人声张自个儿的靠山是谁,想来虽说本官握着紫昊北境边关,但终究身子不在皇城其中,许多事还需好生计较,才不至于失了大体,依长策来看,眼下形式应该是如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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