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落师门大星浮沉,足折腾了许久,好在太史监中再也不曾传出风声,监正亲自入过一回宫中面圣,得知并无乱象生出,回返司天台,就将推算不利险些闹得人心惶惶的袁淳禁足,定下规矩来,往后几月,都不允这位恃才傲物,且很是放浪的灵台郎再胡乱推算。有这等举动,在另外三位灵台郎看来乃是理所应当,尽忠职守四字,理所当然在世间处在相当大的一类规矩道义里,而袁淳虽说是精熟于堪舆推算起卦占凶吉,可总打从来司天台,就很是有些玩忽职守,三天渔猎而两日晒网修弓,平白无故使同僚多出麻烦来,必是不受人待见。
甚至头两载间,袁淳为养鸟斗鸡这等俗事牵扯去大半心思时,无缘无故连招呼亦不打,擅离职守逾月,确是苦了另外三位灵台郎,商议无果之下,只好是三人轮流接过袁淳当值,整整替了一整月,才是忍无可忍之下上禀监正,差人将蓬头垢面尚提着枚鸟笼的袁淳捉来,好生教训一番。
既享俸禄,应谋其事,颐章太史监不晓得多少年没出过如此一位疲懒怠慢人,更莫说早年间常在道观里头的袁淳,从不知晓银钱为何物,莫说手头攒不下什么银钱,月俸握到手上就觉浑身刺痒难耐,不消三五日就挥霍一空,同属灵台郎的其余三人,大多已是在皇城安家落户,凭甚是丰厚的月俸购置宅院,唯独袁淳
依然是借住,两手空空,因此又是遭人背后屡屡指点。
空有本事,而始终学不来如何同旁人站到一处,与整座太史监格格不入,一来不晓得何谓人情往来,二来更是有两分恃才傲物,本就容易遭人嫉恨,火上浇油,如何又能得来旁人的好脸色。旁人私下传言,估计监正惜才的心思亦是遭磨灭大半,此番言说北落师门有变,马不停蹄闯至皇宫,却并未发觉异样,谁人也不晓得这袁淳究竟是刻意耍弄,还是当真瞧错天机,总归是摆了老监正一道,后者亦是不曾心慈手软,扣下袁淳数月的月俸,禁足到司天台中,不允其外出走动一步。
但饶是落到如此的光景,袁淳都不曾忘却自个儿那几只奇金贵的鸟雀,乃至于是放下颜面与平常恃才傲物的德行,与同僚低声下气恳求,前去照料自家的鸟雀,千万莫要受了渴饿。
其余三位灵台郎倒是乐得瞧笑话,奈何这袁淳当真是在意自家鸟雀,一改往日时眼高于顶的模样,连番恳求,乃至是屡屡躬身行礼,央求三人替自个儿好生照看一二,全然无平日里那番惹人生厌的面皮,茶饭不思困到司天台中,愈发萎靡,亦是于心不忍,只得是应下这差事,又得来袁淳千恩万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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