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昊境内有这么句老话,言说是天寒地冻时,人马皆慵,并无二样。
这原本是当年有位大员亲至沙场,眼见大雪当中仅能见帅旗翻卷,近乎被坚冰所冻,而两方人马往往按兵不动,少有分生死那等惨烈厮杀,且军中人人皆疲累,远远瞧见火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巡夜,更少有出动的时节,皆是蜷缩到火盆旁,指头都未必乐意动弹几回,像是生怕多动弹几下,就被风雪裹住失却性命。但随着此话愈传愈广,不少郎中与江湖人听到耳中,则是嗤之以鼻,言说当真是吃饱撑腰不嫌腰疼,就以紫昊此等毗邻大元的地界,天寒地冻更甚与南方诸地,岂能相提并论,那南漓常年不见飞雪,饶是深冬时节也未见得比紫昊大元诸地深秋更冷,如此情景之下,常人即使体魄强横,照旧难以应付浑身暖意遭北风吹个分毫无存,何况是难得珍馐肉食的关外军卒,怎能撑起身子奋战。
这等说法传得极快,很快就将本来已然笃信关外军卒慵懒不愿应战的百姓心意扭转过来,再者想起忘却已久的一件事,便是沙场当中军卒,其实同样是爹生娘养,本来应当是一家顶梁之人,却是为国镇守四方边关,舍生忘死,于是群情激愤,霎时间就是窜出无数文人对那位大员口诛笔伐,恨不得啖肉食骨,竟是生生将那位大员骂得上书自降官位,去往皇城之外偏僻地界,多半是郁郁而终。
不过这句话却是流传下来,直到如今洙桑道里还有人提及,可已然不是当初意思,而是嘲笑终日大腹便便鱼肉百姓的蠢笨官员,仗势欺人,却是颠倒是非。
洙桑道中人同样晓得这话,但论谁人提及此话最为频繁,恐怕除却近来日子最为难过的洙桑道私军,少有旁人。自从那位洙桑道主前些日无端将一位洙桑道之外来的江湖客提到统军位置上,更别说还将那位无论是身手还是性情都足够令洙桑道私军皆是胆寒的贺知洲提为副手,这位可是敢朝私军统领出手,且当街掼杀的凶狠人,甭管在此之前此人有多不起眼,仅仅是道主府上瞧来很是寻常的护卫,这等凌厉蛮横的功夫与一言不合当街杀人的脾气秉性,任谁都需掂量掂量,自己可否能比得上那位倒霉统领身手地位。
每逢语调无甚变化的温瑜又是新立起个规矩,或是又添了几回练兵事务,如若贺知洲不曾同在,总免不得有几句烦闷议论或是阴阳怪气话语,虽声响不大,可军阵分明不甚严密,而是略有些松散,而换成是贺知洲百无聊赖抱起双肩站起,目光所及,军阵当中鸦雀无声,人人皆是要将刀枪稳稳托在掌心里,目不转睛,连大气都未必敢喘上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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