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正午,糜余怀才匆匆由打别处驾马而来,多半是半路当中跌过一跤,一身长衫膝处与下摆皆是残破,且不说染上层土色,后襟更是大汗淋漓,浑身上下打眼瞧来便是狼狈得紧。到底是文人做派,虽说糜余怀此人平常便颇为讲究,衣衫虽算不上华贵,但总要求个一尘不染,整洁利落,如今模样,就连总舵当中值守汉子都是险些不曾认出,刚要阻拦,发觉是糜供奉来到,又只得将话头咽下。
穿庭院过廊桥,得见酒席方散不久,越是离迎客侧堂近一分,糜余怀神情便是肃然一分,眉心拧出两三道深纹,也顾不得方才跌落下马,双膝痛楚,蹒跚往侧堂而去。
马帮当中马匹大都无鞍,只配笼头缰绳,瞧来极古怪,原是马帮中人发迹于马贼当中,虽不见得身底不干净,但大都骑术极精湛。当初马帮帮主便是入得马贼之中,见马贼流寇皆是凭烧杀掳掠生财,便远走凤游郡,随行者不过数十,渐渐乘风而起势,才有如今景象,故而帮中人骑术,大都极好,并不需配鞍桥,此等习惯绵延至今。
糜余怀来历,起初不过是位寻常文人,哪里有这般骑术,好容易近两载之间将驾马能耐粗浅学来,遇上无鞍马匹,便吃得许多苦头,如今微瘸往侧堂中跑去,却是顾不得腿脚。
“糜供奉来得凑巧,正好这酒菜多有富余,不若我便陪同供奉再行饮上两杯,也好解解着两日劳累。”李无吉见是糜余怀入堂,颇有些好奇,不过正巧醉意涌起,一时难以起身相迎,勉强睁起醉目,冲那文弱之人笑笑。
“我来问你,这分明是才过正午,酒席却是已然散去,李舵主宴请的乃是何人?”
糜余怀紧走两步,便已至李无吉身前,双唇抿成一线,两眉倒竖。
李无吉也并未隐瞒,只是有些狐疑,倒也不曾明言,先前群饮酒水实在过多,如今神智都难清明,撑住桌沿笑道:“不过是郡中商贾前来赠礼,原本不过想尽些礼数,凑巧领头那位张红楼,为人颇合我脾气,多饮几盏,还望供奉莫要见怪。”
糜余怀脸色铁青,朝外头一指,冷冷笑道,“眼下世道,还不曾入得学堂的孩童都晓得无事不登三宝殿一说,院内金银钱财数目,何其之重,若是不曾有利可图,那帮商贾岂能前来同你李无吉白送银钱?”
李无吉向来便是性情躁怒,但唯独饮酒过后,性情转为和善,糜余怀这番言语若是搁在平日,八成二人便要骂做一团,此番却是不同,这莽汉摇摇晃晃起身,将糜余怀让到上座,憨厚笑道,“糜供奉且坐,一路颠簸,想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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