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便害急病离世,算来已有二三十载,私塾学堂难寻,都是老身一人靠早年学来的丁点文墨教子,倘若真是如此,那老身心血也未曾白费。”
楚筠面色很是冷硬,终是长叹一声,拿出包银两,搁在桌上道,“镖局所发放的银钱,算起来已是近五十两,老人家每月亦可从镖局中领银钱,好生颐养天年。”
老妪摆摆手,“好说,这银钱,还是叫我儿妻室去领罢,好歹我鞠家还留下了根独苗,老身虽穷,可也足够养活自个儿,别苦了孙儿便可。”
老妪面皮之上的褶皱,于微弱灯火里,纵横交错,沟壑连绵,尚且瞧不出多少悲意,言语更是温吞,故而显得极有分寸,可越是如此,越是令云仲心头酸楚。
“年纪渐长,儿郎后辈身上的事,纵使想要去管,也难免有心无力,当初老身劝过子良,说舞枪弄棒,当真不如多学些学问,哪怕家中尚不算宽裕,也要自行多念一阵书,日后才可过得舒坦,可事至如今,老身才晓得,甭管是学富五车还是庸才一枚,若无家室擎着,怕是要有堪比古之重臣的能耐,方可勉强踏入文人一列。”
“镖师虽说背托风雨,可所赚取的银钱,当真不是可乡间教书先生能比的,却忘了世上哪有白白捡来的好行当,事至如此,只怪老身一时糊涂,不该叫儿郎踏入此门。”说话间,老妪瞧瞧云仲,叹气不止道,“这位少年郎,今儿乃是头回瞧见,本不该倚仗空活许诺年月去嚼口舌,可还是容我多嘴一番,若是有旁的谋生法子,今早从这行当中脱身出去为妙。”
“绍乌古镇历年以来,常悬白绫,一方白绫便是一条儿女性命,又叫家中人如何担得起。”
良久过后,两人吊唁过鞠子良棺木,迈步告辞,无言上马,直到拐过街巷,才听闻院中哭声起。
儿郎一条性命,换银钱一包,遗孀孤儿,老母一人。
楚筠擦擦眼角,轻声道,“去下家吧。”
夏风可浮白绫尺,家家难渡少儿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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