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洪波拱起,江心当中猛然抬起一道土堤,其状若龙象惺忪过后,探肩舒腰,更兼赫赫声威。不过两息之间,窄处足有六七十丈的三门大江,便被这道巍然拦堤齐齐断开,江水四溢,竟是使得周遭高低河畔,尽数被奔涌浪潮卷入当中,再不得见。
钱寅苦笑,久居同门,自然晓得自家师兄的用意,既然是比斗二字,无非是见招拆招,将整片江流皆尽断去看似不在稳妥,但往细处论,只不过是想叫他这作师弟的破开此局,故而亦是朗声出言。
“卦象中云,一叶障目,不见南山久亘,虽地力无穷尽,然借木可盘,师弟斗胆接招。”钱寅将度盘托起,从身旁随处摘来枚枯叶,搁置于度盘之上,闭目凝神,一指点于度盘正中,再指土堤。
于是度盘周遭,平白便生出无数枝条叶蔓,藤条冗杂枝杈抽节,竟是凭空从度盘伸展而出,贯于土堤内里,譬如深林索桥久无人问,一朝得窥,其上唯余千百枝蔓青藤。
抽节响动,连绵不绝,竟当真穿堤而过,震散无数土石。
而膝间度盘之上那枚枯叶,早已返还碧绿,苍翠欲滴。
木枝虽脆,根系若固,却可崩山。
江潮当中百十枚土堤溃散,接连跌入江心,而后再度叫书生布下的那座大阵聚起,凝为长堤,再破再立,接连难止,一时间僵持不下。
不远处吴霜倒是相当不乐意,将手头钓竿提起,冲河畔方向怒道,“斗法便是斗法,闹腾出这般声势作甚?耽搁了你等师弟学艺,”随后前步提膝,顺肩探杆,双掌将钓竿拧弯,轻轻一崩。
足有六七十丈的土堤,连同半空当中悬起的那道木索,仅钓竿提杆一崩之下,全然颓圮,周遭汹涌大江,亦被震出道鲜明长痕,流水顿停。
掌中虽未有枪戟横拦,然钓杆在手,也可缚住肆虐江河。
二位师兄斗招,河畔少年瞧得分明,聚精会神,以至于方才那道枪势从身旁极近处奔腾而来,亦是未曾挪动半分,眼目丝毫不移,怔怔观望前头那道河床拱背而成的土堤,于枪势之下猛然开裂,木索凋敝,铿锵声不绝于耳。
“这般大神通,何时能学得会。”少年低头,单手握住腰间剑柄,喃喃自语。
“这可并非咱师父全力施为,”眼见得拔岳大阵尚抵不住一崩之威,柳倾收起双掌,转过头来笑言,“枪势虽重,尚且算不上大神通,莫要忘了咱师父是以剑道扬名,若是放手为之,一剑之下,大概足可将这条三门江自头而尾齐齐断去,那才是大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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