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如今,如此微末的道行,只怕这一刀结结实实砍在脖颈之上,当真是避无可避。
数月之隔,一天一地,白龙黑鲤,高川平丘。
纵使力有不逮,而年轻人仍旧是奋力勾起指尖,意图使车帐外杂乱无章的莹白毒蝉,朝汉子咬去。
雪映刀光,风鼓蝉翼。那汉子确是膂力非凡,也只是不消一息的光景,掌心那柄刃极宽厚的单刀生风,登时破开车壁,近乎是丝毫无滞,烈烈刀光,已然抵至方士喉头。
可于车帐外杂乱如麻的雪白飞蝉,却只是堪堪将其余数人毒毙,至于那挥刀断喉的汉子,则是视若无睹。
俄顷,剑光大盛。
即便是神志已然涣散的方士,也不晓得眼前这阵极盛极一时的剑气,究竟是从何处而来,只觉得双目叫剑光晃得生疼,下意识将双拳攥紧,原本所剩无几的丝缕内气,亦是随意而走,直冲车帐之外翩然玉蝉之中。车帐外那劫道汉子更是凄惨,仅是那道剑光腾空,擎刀右臂便已然齐根断去,数息过后,才有血水濡满衣衫,再叫那玉蝉毒顺心脉直摧周身,半字未吐,便已暴死当场。
而死里逃生的方士,却顾不得左肋那条前后透亮的刀创,使仅剩的一口气恨恨骂道,“小爷用得着你发善心,可真是天大晦气。”随即便昏死过去。
车帐之外无数玉蝉,随风而走,散乱无章,一时竟有溃逃的意味。
但不过多时,似是珠玉一般的毒蝉便安定下来,化为一道流光,尽数被远处一人收归掌中。来人并不显露真容,只以黑袍覆体,足踏万千倾城毒蝉,譬如银瓦嵌玉飞流掺脂,并不去理会车帐之中只余下半口气的方士,却是揶揄,“难为那胖子给你留下道护身剑气,竟还不知好歹;倘若要废你体魄毁去经脉,于他吴霜而言,也不过是震震青霜的功夫,看来出外修行,非但未曾令你心境归一,反倒是徒添恶念。”
黑袍人拈起一只倾城蝉,略施手段,那蝉翼便升出些许红丝,通体如朱墨点玉,倒是十分精巧。
“不过念在这养蝉不易的面上,为师救你一命,似乎也还算合乎情理。”黑袍人立身半空,从怀中掏出枚青苗,抬手扔到车帐之中,青苗盘桓而下,附着于那年轻方士胸口,却是将血水吸了个饱足,登时生出不少藤蔓,缠住左肋小腹那条通透刀伤,再无半分血水漏出。
“好在你吴霜还算识趣,既然留逆徒一命,我那人情,姑且算你还上一半就是。”大风凛冽,已是五绝之一的南漓毒尊望向西方滚滚墨云,眉眼稍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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