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气,”水君睁开双目朝外看去,“你这吴霜首徒,境界天资不错,可心境尚需打磨打磨。”
水君的言外之意十分明显,这点小事都沉不住心性,来日出门天下行走,丢的其实还是吴霜的脸皮。
但身旁武昭却是不明所以,全当是自家师父心疼那把竹椅,手头拽动风箱半点不慢,却是憨厚一笑开口道,“师父莫生气,那竹椅多年来沾染污油铁屑,险些都要盘上一层浆,刷洗都刷洗不净,不如趁这机会,再添置把新椅就是。”
话音落下,水君瞅着自家这位心性通明,还未染尘的徒儿,许是不知如何开口,亦兴许是想起徒儿心性,头疼日后如何教导,当即就将双目一闭,不再言语。
柳倾突然笑了笑,把衣裳下摆拢到掌心,在那把竹椅上轻轻坐下。
竹刺收拢。
不论是大师兄,还是南公山大师兄,既然小师弟已然去找寻自个儿的机缘,那身为压阵之人的自己,的确需要静心凝神,以备不时之需才对。
理儿很简单,做起来却难。
书生微合双目,竟是自顾开始行气打坐。
一座阵起,又一座阵起。
今日天光明朗,虽已临近日暮,街巷当中米酒滋味依旧清甜爽神,过路行人面上眉眼含笑,商议着屯些过冬的老菜,或是今晚到家中一坐,老菜新酒,炉火小鼾;树上鸟雀还未归巢,似是觉得有些寒意难消,扑扑双翅飞上住户家外头悬着的灯笼,以浅浅火烛暖暖身子。
无人知晓水渠旁起了十几座大阵。
水君并未开口阻止。按说以他的能耐,如何都无需门口那位年轻人起阵,用以师弟开灵不成吊住性命,以十几座大阵之中的蓬勃精气灌注。
可水君还是未曾出言劝告。
师兄要为师弟做点什么,他又怎能拦。
“今儿恐怕真要蒸个十成熟。”少年瞧着满眼火光冲天直起,捏捏臂膀,估摸着自个儿已是有个二三成熟,舔舔早已炸皮的嘴唇,无奈中自语。
绕是他将那截寒铁敲打数十回,期间还挖过数次其中的澜沧水,皆是无有丝毫奏效,反倒是被更为炙热的铁段烫伤了掌心臂膀。
遇上危难时节,平心静气固然是至关紧要,但此等恰似阴曹的可怖景象,谁人又可始终神智清明?天下想必有这等人,可眼下的云仲,却是离这等境界相差甚远,更何况浑身上下经络百骸之中,忽而如堕冰渊忽而如踏火海,痛楚不绝,绕是云仲还算得上坚韧的性子,此刻亦是苦撑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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