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鼎正二年,十一月十九。
斜风细雨,漫漫凄寒,笼罩着锦麟县这方天地。
李氏祖宅之内,悲伤、惶恐与茫然氤氲成李家人心头的浓雾,浓到几乎看不清前路。
秋怀堂,里间。
李道彦还活着的两个儿子以及十余位嫡系孙辈只能在外间等候,里面只有李公绪一人侍奉,此外还有几位身份极其贵重的大人物。
左相薛南亭和右相许佐并排站着,病榻之旁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她便是当今天子生母宁太后。
六岁的天子李道明恭恭敬敬地站在母亲身边,略显懵懂的双眼望着榻上形容枯槁的老人。
李道彦在李适之被斩首之后,努力坚持了三个月,已然走到生命的尽头。
前几天他已数次陷入昏迷,李家人不敢去京城禀报,但是宫里终究收到消息,宁太后连忙带着天子和两位宰相,在三千禁军的保护下来到锦麟县。
宁太后的双手叠放在身前,难掩悲痛地说道:“李相,哀家来看你了。”
李道彦勉强挤出一抹笑意,靠着软枕说道:“谢太后恩典。”
宁太后的伤感自非虚饰,同时又带着几分与李家人相似的惶然,只不过后者是为自身的前途命运担忧,而宁太后是在为大齐的国运惶惶不安。
面前这位老人虽然已经离开朝堂两年有余,但是只要他还能清醒地活着,宁太后便觉得心里很安定,这是她在面对陆沉能够沉稳应对的底气之一,也是她果断将京城李家和锦麟李家割裂的原因。
但是人命自有天定。
“太后……”
李道彦轻咳两声,缓缓道:“老臣累受皇恩,荣宠至极,又活到了七十岁,其实已经算得上圆满之境,太后无需伤感。”
话虽如此,宁太后又怎能做到无动于衷?
她沉重地说道:“李相,哀家、皇帝乃至大齐朝廷如何能离得开你?”
“老臣愧不敢当。”
李道彦脸上浮现一抹怅惘,他看着在天真烂漫的年纪就显得规规矩矩的年幼天子,不由得喟叹一声,然后转向站在旁边的两位宰相,诚恳地说道:“薛相,许相,老朽有几句肺腑之言,你们姑妄听之。”
薛南亭和许佐微微垂首道:“老相爷请说。”
李道彦叮嘱道:“景国南下已是必然,除去战场上的厮杀,这一次景帝和庆聿恭肯定会派出大量奸细,在我朝内部散布流言挑拨离间,还望二位明辨是非,尽心辅佐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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