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有这桩插曲,曾蒿并没有特别烦恼。他一边想着要及早把小诜送回家里,一边用余光观察这个十一岁孩子的行为。和其他同龄人相比,小诜要显得瘦弱许多,身高虽说不矮,却总喜欢低着头。此时小诜就把视线落在脚前不到三米的区域内,一步一步踩着砖缝前进。
这种习惯放在公共区域有些危险,因此小诜的父母也屡次想要纠正;然而,如果硬要逼着小诜抬头挺胸,去面对自己身处的整个环境,这个孩子就会立刻被涌入脑袋的过量信息击倒,陷入到近似于僵直的状态;此时再受到更多刺激的话,可能还会因情绪失控而产生极端行为——正因如此,身为教师的父母最终为他办理了退学手续。
小诜的智力本身没有问题。按照曾蒿的判断,至少是要略高于同龄人的平均水准,只是身为高中教师的父母没有多少时间去教导他,从机构请来的私教又总是难以和小诜沟通。在长达一年多的反复尝试,备受挫折与绝望折磨后,曾蒿的偶然出现对于席诜的父母就宛如是苍天垂怜一般。他们曾经想提供更正式些的报酬,而不是付给暑假打杂的大学生的价钱,但是曾蒿没有接受,只说自己并没有时间做全职的私人家教,唯有尽量帮忙而已。不过后来这对夫妇还是回报了他,为他和毕业的学生们牵桥搭线,使他具有了一种既不需要特别费神费力,同时又足以养活自己的工作。虽说并非唯一选择,却也使他的任务简单了许多。或者,用远方客人的话说,这只是让他有了一种模仿教育者的错觉。
是这样的吗?他偶然会在空闲时想上一想,但也没有答案。做这类工作的主要目的仍然是完成目标:先通过有限范围内的熟人网络来筛选合适的客户,再以替人做文献梳理或搜集论文的理由获取账号,登入各种学术数据库,搜索常人不会用到的关键词,甚至是直接查询由目标所撰写的论文……因为使用着多名客户的身份账号,于网站数据层面他就成为了隐形人;即便依靠深度分析和地址追踪判断出“曾蒿”的存在,也不能据此推断他的动机有问题。
就算真有一双天眼监视着这个世界,在他真正采取行动前也无法发现他吧。更何况,那双眼睛还远不配用“无处不在”来形容。只要微子武器化限制器没有解除,运算速度只能达到中低水平;更大的缺陷则是由特殊安全协议本身造成的,因为受限的微子不能脱离数据器进行远程操作,“那个东西”将会高度依赖于电磁波通讯。所以,迄今为止都没有找到他,大概连范围锁定都很难做到……但是,发生在图书馆的事又怎么说呢?那个老人为何注意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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