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地势陡然低陷,形成一片浅阔而清亮的水域。因为四初都被废弃的工厂建筑包围,蔡绩一时也无法判断这里究竟是个闭口湖,还是临近运河的江口。他竭力瞪大眼睛去张望,只看见湖上有一座形似栈桥的石质建筑。栈桥入水的石柱下全是绿藻与莲叶,尽头的平台上则站着一个人。他穿着灰蓝色的工装,原本站在平台边缘俯视水面,却在蔡绩望见他时转过头来。明明隔着至少千米的距离,蔡绩却似乎能把这个人的细微动作看得清清楚楚,见他向自己点了点头,还招了一下手。过来吧。他依稀听见对方这样说,声音就像在耳边。
蔡绩往后退了一步。但他并没立刻想到要逃跑,只是在吃惊对方怎么能在一片幽暗中看清楚自己。紧接着他才想起自己不应该贸然现身,于是又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他的视野飞了起来。
不是身体,更不是头颅或眼睛,只有他的视野被陡然抛了出去,像被阴风卷起的幽魂般高高荡起,在空中无助地旋转飘摇,瞬息间就飞越到了水上。与此同时他的身躯却停留在原处,依然站立着,感受着,闻到使人宁静的空气,被潮湿的夜风拍打脸颊。唯有视觉在水面上飞掠而过,向着站在栈桥尽头的人靠近。对方也正仰头与他对视,仿佛能看见飘在风里的幽魂。他看上去有二十多岁,外形几乎毫无特色,脸上是一副平静而沉思的神情,看不出小刍所说的亲切友善。
蔡绩竭尽全力地想要后退。他的脚步在坚实的土地上挪动,脚后跟撞到了某种障碍物。他感到了身体在摔倒前的失衡,可是“视野”却没有一点变化,还在风中飘向栈桥。他想要呼喊出来,却连大口喘气也做不到。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就像影视剧里头颅落地的人会看见世界在不断翻转。而他的头颅被人割掉了,正如故事里用血滴子或飞剑杀人,他残留的双手徒劳地在虚空中挥舞,却无法阻止眼前的栈桥越来越近。穿灰蓝工装的男人把双手插在上衣兜里,看看水面上的莲叶,又看看他的幽魂。在他脸上并没有杀人者的得意或讥嘲,只像游客看见一只偶然路过的野猫——还是那种对小动物无感的游客。
你没有死。蔡绩的“幽魂”听见对方说——只是视神经劫持而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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